窗外,干冷的风卷袭着树枝,轻敲着古老的玻璃。又是一个冬天。树的绿衣全凋零了,仅剩瘦骨嶙峋的虬枝,浸透着一丝凄凉的美感。
屋内,祖母倚着墙,靠着炉火,一双苍老的手轻扶桌角,棕黑的拐杖倒在身旁。她脸上的皱纹杂乱而繁多,一双苍老的眼睛似乎有些黯然。又一个冬天,又一年了,过年不知从何时起,不仅仅只是美好,且还多了缕缕衰老的伤感与内心的思念。
“什么时候走啊?”祖母轻轻地问。母亲说:“过了年吧。”祖母小心翼翼地问:“不能多住几天吗?”母亲摇摇头,无奈地说:“不行啊,孩子得上课呢。”祖母轻叹一声,在微冷的小屋中,嘴前竟哈出淡淡的白雾,缓缓消散了。其实,祖母知道答案会是如此,但她依旧是要问的。
新年的钟声就快敲响,一家人忙里忙外。祖母拄着拐杖,在屋里走来走去。其实,并帮不了多少忙,可她坚决不愿停下。包饺子了,祖母像倔强的孩子,非要包不可。她那苍老的手颤颤巍巍的捧起一片面,笨拙地包好馅,吃力地捏紧。祖母包得很慢,很慢,再不如年轻时那干练伶俐。我看得一阵心酸,她只希望能帮父母分担劳务罢了。
年过了,初一过了,冬天最难忘的时刻过了。翌日清晨,祖母很费力地为我们做了饭,倘若只有他和祖父,他们只很简单地吃早餐,甚至不吃。父亲责怪祖母专门为我们做早餐,祖母却委屈焦急地说:“你们哪能不吃呢?”
我们要出发了。祖母倒如赶集一般,匍匐着微胖笨拙的身子,竭尽全力,飞快地把红枣、蔬菜装满一包又一包,让我们带上。父亲不愿带,祖母又急又气,直起身,几丝银发零乱地拂在脸前,沙哑的声音喊:“带上!带上!”我们只得带上,祖母这才松了口气,一面蹒跚地送我们,一面唠叨:“回城里买不到好菜,多吃红枣对身体好。”只说个不停。祖母陪着我们走出院子,父亲劝祖母不要再送了,祖母一边应答着:“不送了,不送了。”一边不停地向前走,直到大路边的拐弯处,才无奈地停下。
我们朝前走了很远,忽然觉得背后暖意浓浓。一回头,冬日暖阳升起了,金辉柔和。那冬阳下,不正是祖母吗?她一直站在那里,目送我们远去,远去……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,那苍老的身影,如一泓秋水,情深意浓。
我们越走越远了,却如何能走出祖母深邃的眼睛?冬日寒冷萧瑟,但依旧有温暖的阳光。祖母在阳光的怀抱中,微笑着……她的爱,如同冬日暖阳,温暖慈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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