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天堂

时间:2022-07-18 00:09:06 阅读: 最新文章 文档下载

  婴儿出生时,佛与即将启程的婴儿道别。

  婴儿一直在不停的哭泣:我害怕,我这么小,世界那么大,我将如何生活?

  佛安慰他:放心吧!孩子,我早已安排了一位菩萨在人间。她会保护你,关爱你,照顾你。

  婴儿停止了哭泣问:你安排的那个菩萨叫什么名字?我去找她。

  佛笑了笑道:你不用找了,她就在你的身边,她的名字叫妈妈。

  ——题记!

  看见了别人怀里的孩子,我愈发想起了母亲。我竟然想做那个被人溺爱的孩子,在寒冷明火执仗般肆掠人间的时候,能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。

  我原本不想来到人间的,屁股上至今未能消去的青印迹足以佐证。我早已记不清是怎样一种清脆的啼哭打破了窒息般的宁静,但我似乎能懂得母亲撕心裂肺的疼痛。

  母亲生我的时候,已是四十多岁了。多年后我仍然由衷的在钦佩母亲当时的勇气,一个高龄产妇,克服的严重的营养不良,那一刻她离奈何桥有多远 ?

  我的降临并没有给母亲,家庭带来多大的快乐,原本拮据的家因为我的出现更显捉襟见肘。母亲产下我不久,便和常人一样下地劳作,而母亲所能提供的乳汁不足我吃上一次。

  母亲后来告诉过我,因为饥饿,死神几乎与我擦身而过。

  我从没有怀疑过母亲的话的真实性,事实上,从小我一直都很瘦弱,这跟幼年时的营养不良不无关系。自始至终,母亲对我似有一种亏欠之感,以至于在姊妹兄弟中,母亲更加偏爱于我。

  我当然是不记得了,母亲说我五六岁时还未断奶,每晚入睡必须含着母亲的乳头才肯入睡。我不明白当初我为什么那么蛮不讲理,或者母亲为什么对我无节制的迁就。渐渐的明白了,其实一切只是一个“爱”字在作祟。

  母亲很苦,那种苦我自是没有尝过,但听爷爷奶奶讲过。

  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,尚是十几岁的年龄,偏偏还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弟弟。父亲下面有五个妹妹,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,我很难想象母亲是怎样用瘦弱的躯体来支撑这样一个家庭的。不单一是节衣缩食,为了给家里多挣一些工分,母亲几乎是夜以继日的在地里工作。

  数九浓冬还在大坝上兴修水利,只为了填饱肚子。母亲实在难以忍受那样的劳累,和一个姊妹连夜赶回了家中。

  家里哪有充饥的粮食,看着几个可怜兮兮的孩子,母亲又转身投入到了黑夜之中。

  我出生时,似乎离幸福的日子已经不远了。日子虽然清贫,但不至于三餐不饱了。我开始懵懵懂懂时,母亲也开始老了。

  记不清多少个深夜,星星闪闪,月光清亮。灯下的母亲,已鬓白如霜,能歇息一会儿吗?妈妈,明天再把手中的线棰,一支支蜂蝶般摇响。这一声终于没有喊出来,我就一脚落空,摔入了谷底。心跳得好象随时都会蹦出来,睁开眼,堂屋里的灯依然亮着,我斜倚在自己的床上,纺线车的声音依然在吱吱作响。

  有多少次母亲在离我千里之外的地方。泪,汹涌而出。啊,母亲,我如何才能回到您的身边?

  在外面流浪的日子,同样的梦境会重复好多次。我从不讶异这个梦的频频来临,上苍知道我的脆弱,让我的灵魂先来温习这一段功课,让我慢慢磨钝感知痛苦的敏锐,可所有这些,又都预示着什么,梦醒之后,让我如何能够不去想未来的一次真真实实的别离!

  以往每一次回家,都是在母亲电话的再三催促下动身的。平日里忙着在工作中出头,在茶香里陶醉,母亲仿佛成了我生活轨外的风景,很少抬头去看。到家后,又是千次万次地埋怨旅途的劳顿,躺在床上,看母亲来来回回的忙碌,内心一片坦然,竟然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。

  有一回,大概是有些良心发现吧!饭后,我收拾碗筷准备洗碗。母亲急忙夺过我手里的活,笑着说:“可不想让你洗,你在外面打工也怪累的。再说帮惯我了,你再走了,我会想你的。”当时,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,妈妈,就算我不帮您洗碗,您不也日日夜夜在想着我吗?

  每一次离开,坐在长途汽车上,都不敢回头张望,等到母亲的身影变成了一粒小黑点,最后被尘埃吞没之后,我将头扭向窗口,任泪河在脸上泛滥。心中无力地喊过多少回妈妈,眼前又现出那瘦瘦长长的山路上,母亲站在风中,纸片一样飘忽的身影。啊,可怜的母亲!

  家在远方,母亲的微笑在远方。我就站在这里,向着远方遥望。那缕缕炊烟,那幢幢草房,那棵百年的老榆树,象祖父的身体一样硬朗,还有清晨与黄昏间,鸡鸭鹅狗的欢腾。

  家一直在远方,童年的故事在远方,我就站在异乡的街头,数着乡路多长。雪花飘走了,布谷牵出犁铧,翻滚着脚下的沃土。山村的远近青绿了,小河在把日子一回回梳妆漂洗。走过春天,走过了秋天,秋天的模样也是母亲目光停留最久的地方。

  遥望家乡,遥望母亲。我无法改变这一种生活方式。在北方,一个有些凉意的秋天,只能这样将母亲在心中,一回回深深地思念。

  我在想,是什么把思念拉得又远又长?灯下的母亲,这么晚了,还在为谁缝补着星星和月亮?风雨飘飞,水雾茫茫。门前的飞花残月仍在,而从何时起,母亲已站成了雕像。此刻,您为何将期待探成了雨中的张望?

  在我的记忆里,母亲比天下任何一个母亲都要坚强,那一次次切肤之痛不亚于山崩地裂,母亲居然能顽强的挺了过来。其实母亲的心早碎了,我早知道。

  晚年的母亲更加孤独,我每每想陪陪母亲竟似奢望一样。

  我安慰着自己,等时间充裕了,手头宽裕了,一定把母亲接到身边来。事实只能证明我当初的想法是何曾的幼稚。因为这个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,直到母亲有一天孤独的离去。

  母亲临走时似乎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,声音很轻很模糊。她的脸上一直在淌着泪,来世上一遭,老天几乎没有宠幸过母亲。

  母亲曾给我说过她的天堂,自然是家庭和睦,孩子们一个个身体健康。家坐落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冬暖夏凉,春华秋实。

  母亲不知道海子的诗句: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。我感觉到母亲有这样的想法,母亲生前总习惯于坐在阳光下,看着村前的水库发呆。大哥曾经葬身于那里,把母亲的心也带走了。

  母亲走时,哥哥姐姐嚎啕大哭,痛不欲生,我却出奇的冷静 。

  母亲只不过是短暂的离开了我们,终有一日,我们还会去与母亲团聚,在那个被母亲称作天堂的地方,我们仍然生活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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