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然记得那个氤氲着暖暖霞辉的傍晚,那个身影,微微驼着背,影子被阳光仅余的绚丽一点点拉长。可是于我而言,那便是最美的姿态。
她,生长于并不肥沃的土地,花也并不似牡丹荷花之类“风雅”,但她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——向日葵。那是一个毒辣的夏日,太阳用其亮得闪眼的光扫着这个本已奄奄一息的世界,叶子打着卷,蔫了吧唧地垂在枝头,就连那本该放声歌唱的蝉也躲了起来。那时小小的我玩累了,抬头却一眼瞥见那个孓然独立的身姿。那身姿独傲,却是朴实美丽的。
那绝对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,绚烂的生命。
她那大大的花盘上嵌着一圈炫目的阳光,那抹金黄直暖到人心里去。她高昂着头,似乎是对这个炙热的世界表示她的不屑,那样的骄傲,着实撼动了我小小的心。太阳在哪里,她的头就往哪里转,她是如此热切的追随着阳光……
可是,没有人知道阳光褪去后,她也会那样孤独无助。夕阳轻轻在她略显苍老的脸上打下一层红晕,她还是驼下了背。那是怎样一种苍老到流泪的姿态。
太阳是她的唯一信仰,因为她叫向日葵。她是向日葵,也未尝不是外婆。
对于已然苍老的她来说,子女便是她永生热切追随的阳光。月末回老家,她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。可她的脚步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轻盈,伴着时光流逝的无奈,她已经老到无力再温暖我们了。临走时,她紧紧握住我的手,从指间蔓延的,是无奈,却依然在心尖温暖。“外婆,我们该走了……”我淡淡地吐出告别。她眼里闪着泪光,衬着那岁月的沟沟壑壑愈发刺眼,却有着如故的落红,在昏暗的傍晚里绚丽。“这几天冷,别感冒了。给你留的土鸡蛋让你妈煮给你吃,可滋补呢……”言语中总是有道不尽的暖。
车缓缓驶向远方,还是忍不住从车窗朝后张望。那个驼着背的身影在视线里变小,直至消失。突然记起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。外婆就是倔强坚强的向日葵,日日夜夜不知疲惫地追寻心中的太阳,只是那份已然苍老的守望,却成就了世界上最美的姿态!
不要去追寻遥远的所谓美丽,最美丽的姿态就在不经意间显现。淳朴得如同葵一样的她,用生命的每一缕阳光温暖我前方冰凉的未来。那份孤独,那份苍老,还有那份温暖的爱,沁润着落红如故的芬芳,便是最美的姿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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