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父亲一起生活了许多年,印象最深刻的是父亲的背影。
小时候,父亲宽大的背总能背起我。近几年,父亲辛勤劳动,为家里人东奔西走,不经意间得了腰间盘突出,不能拿重物。家里又新添了妹妹,父亲做事逐渐变得不利索了。每次到学校去,父亲总是最积极拿行李的,一手承包八成以上的东西,花费大力气拎上楼,总是气喘吁吁,但父亲向来要强,每次都装作轻松的样子。每当他有机会来学校看我,总不免给我带点什么,我嫌他麻烦,却没有想到他的用心良苦。到了要分别的时候,即便父亲不让,我还是执意要送他到校门。他淡然:“回去吧,明天还要上课呢。”言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,只留下一个日渐沧桑的背影。
这些倒还常见,刻在心里头的还得是那年冬天。那段日子我还比较忙碌,心思并不在照料自己身上。寒假回家,又忙于其他事情,正值春节,大家都抽不出身来。可这时候,父亲却要想着帮我将从学校带回来的衣物都洗一遍,还不放心洗衣机,决定自己手洗。就在除夕前的夜晚,父亲趁我睡着,轻轻将我的衣物从柜里拿出,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洗。他先是将最厚的衣服放进较大的木盆里,用清水刷洗一遍。就在父亲想要抬手去拿肥皂时,肥皂盒不小心掉落下来,“哐当”一声,也惊醒了我。我听出是洗衣房里传来的声音,又发现柜子里的衣服不见了,便轻手轻脚地到洗衣房去。慢慢打开一丝缝隙,抬眼便看见父亲那坐在小板凳上的背影。父亲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,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,正拿肥皂涂抹着我的衣服。他用肥皂细细地涂了个遍,就连里边的袖口也没放过。父亲直了下身子,用手扶着腰,“诶哟”一声,又弯下腰去。夜深了,他怕打扰我休息,就用了比平时小了很多的力气来搓洗。父亲是不能一直弯着腰的,所以每洗一会,就要直起腰板来缓一缓,就这样直到洗完了桶里的衣服。我透过缝隙看着他黑粗的背影,又想到他腰上的毛病和这几年白了不少的头发。在稍微有点昏黄灯光的照映下,父亲原本那壮硕的背影,一瞬间突然变得不是那么高大了。我回到房间,对着窗外若有所思。
自从我上了初中,便与家人分隔两地,父亲免不了来回跑。往返的次数多了,他也就劳累得多。每一次花费时间来看我,能够陪我的只有那么一小段时光,见得最多的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背影。先前的我还是太过聪明,没有体味到他的用心良苦。他的背影不再像以前那样高大伟岸了,也不知道他会走向何方。但每每看见父亲的背影,总会想起他陪我玩闹的那段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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