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想起半个多月没和姆妈聊天了,于是打了个电话回家,姆妈稍带责备的说,“怎么这么久不打电话回来,总担心你出事,你姐姐告诉我她在网上见过你,还同你聊天了,我想她不至于瞒着我吧?”说到后来,她语气欢快,姆妈那非常高兴的神情,仿佛我的平安是她一生最大的快乐。我哽咽着,很是内疚让姆妈如此担心我,出国临行前姆妈那泫然欲泣不舍的神情又浮上了心头。姆妈,您这一生为我操心太多,付出太多。
好些时候,总想用笔写写姆妈,但是总不敢付诸行动,总觉得无法写好,难以言尽姆妈的好,姆妈的孝顺、温柔、贤惠、善良……。
姆妈小时候家里条件相对还好,不过因为外婆走的很早,她虽然是老大,那时却也才十来岁,三个舅舅,一个阿姨都很小,最小的舅舅还不到三岁,后来外公续娶,她的后妈对她也比较苛刻,在到她和父亲成婚的时候,嫁妆居然只有一床蚊帐,一对木水桶。后来,外婆过世,姆妈出面给她张罗了安身之处,祭奠安灵的时候,姆妈哭得很伤心,我也跟着哭,但却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伤心,姆妈同我说:“你外婆虽然对我不好,可是毕竟对你外公有几十年的照顾之情,对你舅舅他们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,她也是我的母亲。”后来,每年清明时候,姆妈都会叫上小舅或者父亲陪她上坟祭奠,将坟墓修葺一番。
前一阵子,小舅舅出车祸昏迷不醒20多天,最后去世了,姆妈怕我担心她,一直没和说,后来姐姐告诉我我才知道,于是我打电话安慰姆妈,我能够感觉到她心里的沉痛。在外公去世之后,舅舅的车祸使她心里更难受,也使她更担心远在千里之外、异国他乡的我的安危。姆妈,我多么希望你不要再为我操心。
小的时候,家里的条件不好,吃鱼吃肉都是一种奢望,但每次到我们姊妹几个过生日,姆妈总会张罗好吃的给我们庆祝一番,在我的记忆里,那时候姆妈很少自己吃肉,全都夹给父亲和我们,虽然她从来不说爱我们,可她默默地为我们做着,在她心中,父亲和我们就是她的全部。参加工作以后,有时过节回家,我便拿一点钱给姆妈,叮嘱她替她自己和父亲买点衣服或营养品,她显得很高兴,我也很高兴能让姆妈生活过得好点。等到我前年张罗买房子,姆妈拿了一个存折给我,我才知道我陆续给她的钱她都帮我存起来了,在那一刻,我更明白,姆妈是我这辈子最爱我的最疼我最无怨无悔默默地为我付出的人。
姆妈性格温和、柔弱,父亲的性格霸道、易怒,从我开始懂事起,我便同情姆妈,同情她在父亲面前的弱势,也是那时候起,我对自己说,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忤逆姆妈。姐姐和妹妹虽然有时候会和姆妈顶下嘴,但是她们也更亲近她,有时候在父亲责骂姆妈的时候,我们除了在背后安慰她之外,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说说父亲的不是,尽管这也有违孝道,以至于父亲有时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姊妹三个和姆妈是“四人帮”。但是,姆妈这种默默地付出,她的贤惠善良最终也影响了父亲,父亲后来的性格柔了很多。在我感情煎熬的那段日子,父亲找我谈话,谈到了姆妈,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最大的幸福就是有姆妈这样一位妻子,那时父亲的神情很难描述,有愧疚、有感慨、有自豪……
姆妈虽然只有初中文化,但在那时也算是知识分子,她当过红卫兵,到北京去串联,也进过社教队,下乡搞文化和政治宣传,似乎还当过老师。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,她与我所见的其他农村妇女是截然不同的,尽管衣着内似,可神情内涵完全两样,姆妈温和、恬静,很少和邻居、村人闹矛盾,更不用说会和人打骂了,没有其他农村妇女的那种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破口大骂,泼妇一般的样子,也没有无理护短的诸多行为。记得村里的小孩子欺负我,我同他打起来,那小孩的母亲找到我家,替他儿子护短,姆妈先批评了我,要我向那小孩道歉,并告诫我以后不要打架,然后心平气和地和对方理论,最后对方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了。
论语云:“父母在,不远行”。姆妈,儿子不孝,在您生日的时候,不能承欢膝下;在您生病的时候,不能侍奉床前,还要您为我时时刻刻担忧。从我呱呱落地到我几近而立,您就一直这么操心着我,操心我的健康,操心我的学业,操心我的事业,操心我的婚姻,我想等我都成了家,做了父亲,您还是会为我操心……姆妈,为了我们,您秋霜满头,为了我们,皱纹堆上了眼角和额头,仿佛如大树刻着的岁月的痕迹。姆妈,您的恩情,儿何以为报?
“异国鸿雁传,家书泪痕湿”,泪眼朦胧中,我看见了姆妈的悠悠身影,她立在那里等我归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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