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区里有一个中心花园,花园旁有一个小卖部。
老人在长椅上微阖着眼,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。孩子们呢?揣着攒下的零钱,兴冲冲地跑向小卖部,眼里闪过激动的光。
小卖部老板的儿子是那时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。他有着直接从货架上拿东西吃的特权,这一度令我非常羡慕。可当他终于想起要分享时,我又不好意思起来。那男孩有些委屈,低着头踢起路上的石子,赌气地说一句,那他可就一个人吃了,把饼干嚼得无比响亮。他不住地往我这边瞟,似是期待我会突然反悔,又不愿主动开口。
风儿推搡着树叶,沙拉沙拉,夹杂着他那儿传来的咔擦咔擦声。天色倏地暗了下来,风声也渐渐强劲。最后只听“哗啦”一声,数不尽的雨点朝地面砸下,留下一道道水渍。
我逃进了小卖部避雨,同那男孩一起。老板见了,也不说话。夏天的雨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常有行人到小卖部来避雨,老板早已见怪不怪了。我还是没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,扭扭捏捏地讨了一块饼干,和那男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。雨一直下着,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,反而越下越大,越下越大。我和那男孩聊尽了大大小小的趣事,沉默地看向互相,又尴尬地移开了视线。一时间,小卖部里没有人说话,只有风雨在门外不知疲倦地呼啸。
老板瞥了我一眼,只能看见我无辜地冲他眨着眼。他又望了一眼门外,叹了一口气,从柜台下抽出一把伞,吩咐那男孩看好店。男孩乖乖地点了点头,安静地坐在了柜台后面。
“小姑娘,你家是几号啊?”他起身,拉开了玻璃门。
“45号。”我答道,紧跟在他的后面也出了门。矮矮小小的我努力仰起头,试图看清他的表情。我没能看到,可他的侧影却突然变得无限高大,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。
我往小卖部跑得越来越勤了,和老板的儿子也越来越熟络了。在一个个盛夏的下午,我们一起坐在小卖部的空调间里,“哧溜”地吸着赤豆棒冰,聊着一件又一件琐碎的小事。老板偶尔接上两句,就连来往的客人也露出了笑容,甚至有时还会插上一两句。那样美好的风景,我永远也不会忘却。
后来,搬家了,再也没有回过那间小卖部。那男孩的面容在我的记忆里渐渐模糊,老板也只留下了一个高大的侧影。但那个人来人往的小卖部,混着市井气、人情味与童年的友谊的小卖部,它成了我留在心底的一道风景,成了我心中最温暖的回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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