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一个班,45个人,他坐在第一排。三年之中,他仿佛从未融入过这个班级。
他长得很矮,又很胖,看上去就很不讨人喜欢。说话的时候,因为脸上的赘肉,每咬一个字都仿佛很艰难。他留着寸头,戴着圆眼镜,看人的时候习惯将头低下,眼珠上翻,仿佛在认错。但他很喜欢笑,虽然常常被当成是傻笑。可他不管,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第一次月考后,我第一次熟悉了他。年级总共304个人,他排286名。之后,他就被戴上了“差生”的帽子,老师拿他没办法,同学也不自觉地排斥他,生怕所谓的“近墨者黑”。
他学习不好,但态度还是有的。他每次作业都及时交,虽然对的题屈指可数。他经常在课上举手回答问题,虽然十个有九个是错的。一段时候下来,老师也开始喜欢拿他打趣。初二一堂物理课,老师指着一道基本题问他:“这是串联还是并联啊?”他“噌”地一下站起来,习惯性地一边微低下头,一边用手推着眼镜,一脸严肃地说:“串联。”同学都笑了。一个同学尖声叫道:“回答问题,选和他相反的那一个,总会对。”他坐在那儿,也在傻笑,看样子在过去七年中,他早就习惯了。班主任布置作业的时候,总是会考虑他的能力给他一份容易的作业,拿着这份特殊的作业,他又似乎离这个集体远了。
他体育也不好。初三男生1000米,经常是大伙都跑完了,他还在慢吞吞的挪。这时男生就会朝他喊“加油”“快点跑”“还剩400米了”之类的。喊烦了,见他还没到终点,男生就去打球了。我看着他,他一步一步吃力地跑,手无力地上下甩着,头仰在那里。终于跑到终点,他低下头,走到一边的台阶上,坐在那儿,一直到下课。
临近中考,大家都在努力。他坐在那儿,一节课好像都在写着什么。下课后,我走过去看了看,是一本拔高的练习册。他打了两面的草稿,但没有做出一道题。他趴在桌上,哭着。他三年间曾被老师批评过无数次,从未哭过,现在他哭,大概是怒自己的不争吧。
中考结束,他出人意料地考过了高中最低录取分数线,同学们再一次注意到了他,但很快又将他遗忘了。不过三年间做过的事,我一件一件清楚记得:他每天放学都留到最晚;帮同学排桌子;他每天下午第一节课准时将作业记载本搬到教室;寒暑假到学校帮老师做分数统计;运动会上为运动员加油、送水……
他并不起眼,仿佛未属于过这个班级,殊不知,他一直是与这个集体联系最紧密的那一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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