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条悠长的林荫道,一路婆娑的阳光,一老一小,拉着手,走过了十多个春秋。
三岁时,我刚学会生活的基本技能。虽然走路有时还会摔倒,说话有时也会卡住,但这些都不妨碍我尽情释放自己的活力,其中最喜欢的就是和姥爷打牌了。时常玩着玩着,我便发起呆来,看着姥爷帅气的脸庞:他的眼睛很黑,像一块琥珀,里面散发出我看不懂的光芒。这时姥爷总会用他那强壮有力的大手揉一揉我并没有他手大的头,然后继续玩。直到我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睡着,他将我抱回屋中。
十岁时,我上小学四年级,姥爷每天都会送我上学。他总是起得比我早,每天早上我吃早饭的时候,姥爷总是已经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,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,穿着锃亮的皮鞋提醒我拿好所有东西。在晨曦的阳光中,他牵着我的手,一直走到校门口。我跟姥爷说再见,姥爷总会微笑地看着我走进校门。那时候总会有同学问我姥爷怎么那么好啊!这时我总会昂起头,好像在夸我一样。
现在我已经十六岁了,时间开始变得紧张起来。不再有时间和姥爷打牌,也不再有心情让姥爷送我上学。姥爷似乎从我的日常生活中消失了一般,只剩下每天放学回家厨房里那若有若无模糊的身影。
那天我放学回家,“我回来了。”“在桌上先吃点水果,饭马上就好。”姥爷的声音从厨房传出。无意间,从厨房门的玻璃窗中向内看去,我的心莫名地疼痛了一下。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,从前的饱满有力不知从哪时起变得异常削瘦,每个骨节似乎都比以前更加突出。不知是我眼花了,还是岁月在他手上留下的烙印,手背上有了斑斑点点的印记。姥爷的动作十分笨拙,伴随着夕阳余晖映射的点点白发,显得手忙脚乱。许是刀太快,或是眼睛花,姥爷被刀切到了手,一抹刺红滴到了台上。我刚要起身,却见他老人家已经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创可贴赶紧贴上去,又向门外望了望,发现我没抬头,便继续重复那笨拙的动作。
我感到眼睛有点疼,嗓子像失声了一样,我才意识到姥爷做的种种。他穿着得体是为了我在小朋友面前昂起头;他每次不让我进厨房是因为他藏了创可贴;他总有创可贴贴在手上却骗我是书页划到的……我眼前朦胧,但却望见姥爷要出来了,便赶紧擦干湿润,扬起我最灿烂的笑容。
第二天上学,我邀请姥爷陪我,我牵着姥爷的手,依然高昂着头。走在小路上,我感到暖洋洋的,因为我知道,身边有一缕阳光总是笼罩着我。
一条悠长的林荫道,一路婆娑的阳光,一老一小,拉着手,走向远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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