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去晒晒太阳吧!今天天气很好。”母亲近乎恳求道。“不要。”我坚决地拒绝道,不带一丝感情。母亲沉默了,我知道,是为我而沉默。良久,母亲走过来拉我到窗边,指着树下的团团阴影问到:“那是什么?”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,不是不知道,是不屑。兀地挣脱她,转身,没有半分停滞。
回到自己的房间,我将房门锁上,便躲到床角,躲到自己的阴暗世界里。母亲只是想提醒我,我就是阴暗世界的那个孩子吧!真够讽刺的。
第二天,阳光依旧。
夜晚,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,不是睡不着,是不敢睡。每一次闭眼,那恐怖的记忆便如洪水一般朝我袭来,张着血盆大口,想要吞没我。我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无眠的夜了。下了床,站在走廊上,凛冽的风阵阵扑来,清晰而又寒冷,如同那记忆:那天中午厨房飘来阵阵香味,一个小小的我的身影偷偷潜入厨房。“妈,你在炒什么菜,好香呐!”母亲用宠溺的目光望着我:“你呀,小馋猫!”母亲仿佛记起了什么,向我说道:“帮我看一下。”便匆匆忙忙出了厨房。“哎,我虽然不好吃,尝尝总是行吧!”带着窃喜的心情打开锅盖,看见锅里的炸鱼,在油中不断翻滚,真香啊!释放的鱼香勾引着我的肚子里的馋虫,心一横,牙一咬,管他呢,先吃要紧,早忘了什么“三礼四仪”。我将筷子颤颤巍巍送进锅里,其实我挺怕的,怕油溅到我的脸上。上帝仿佛故意跟我开了一个玩笑,沾水的油如烟花般朝四周溅去,溅到我的手上,我的脸上。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,我慌忙冲到水龙头旁,不停地往身上浇水,却丝毫没有作用。原来痛也可以这么深入心扉:抬头呆望着镜中的我,那是怎样的自己,就像脸上抹上无数的泥渍,再望手臂,如出一辙。镜中的那个我仿佛在说:“你毁容了。”我拼命摇头,拼命摔东西,拼命……只是想拼命逃出这噩梦。“哐”的一声,镜子碎了,我摔坏了这“罪魁祸首”。母亲闻声而来,看到“面目全非”的我愣了片刻,就慌乱地要带我去看医生。我用尽所有力气推开她,冲入房间,将门锁上。世界的喧哗在这一刻停止,时间在母亲的敲门中变得恍若止步,似乎这一切只剩下镜中那张脸,丑陋不堪。
从此,我便沉默了,不想再次记起这段不堪的记忆。我的心依然忍不住颤抖,因为手上的疮疤就像警钟一样时刻提醒我。我知道,母亲此时也没睡。
第三天,还是那不变的阳光。我讨厌,讨厌阳光给万物的温暖,却独独遗忘了我。有多久没有晒太阳我也不知道,我晓得的只有心底的孤单,始终找不到温暖的切入口。
母亲见我又发呆了,无奈地叹了口气,轻轻地说道:“那日,让你看的,是阳光,不是阴影。”我的身体陡然一震,却依旧不作声,“傻孩子,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受了打击,可是你看,没有人介意你的外貌啊!树荫是暗的,可那也是光明的馈赠。孩子,太过执著,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啊!”母亲说完便转身离开了,可我的泪水早就淹没了我这张“残破”的脸。
我站起身,缓缓走到窗口,颤抖着手拉开窗帘,阳光就那样直泻进来,泻到我的心里。口里忍不住喃喃道:“我也能拥有温暖吗?”“你能的,孩子,相信你自己。”父亲从容的声音传来,我转身望着身后的亲人,心里的黑暗瞬间被父母的关爱和鼓励驱走了。我豁然开朗,原来,从头到尾,都只是我一个人在拒绝温暖,拒绝阳光。
在父亲慈爱的目光注视下,我缓缓走到屋外,张开双臂,拥抱久违的阳光给予的温暖。尘封许久的幸福涌上我的心头,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。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美好,多么精彩啊。
“多站一会儿,让心情也晒晒太阳吧。”母亲缓缓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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