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那是初三的冬天,以往年更冷,气氛也如冬夜早黑的天气一般压抑。我内心的苦涩与麻木如潮水一般涌涨,迈着沉重的步子,我回到了家里。
你坐在沙发上,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光,你的声音是极温和地:“回来啦?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呢?”一句话就让我眼镜片上的水雾加重了几分,我只觉心里沉甸得如同背着蘸了水的棉花,烦闷难忍。我只装作没听见,将脚挪进了棉鞋里。
沉默让屋内的气氛变得难堪,你仿佛已经懂得接下来我会说出一个怎样令人失望的分数,只深吸一口气道:“你把试卷拿过来我看看。”我咬了咬唇,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扯出那叫人难堪的试卷,挪步到你跟前,低垂着眼怯怯地递给你。
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,你翻阅着试卷,还有那份排名表的神情,仿佛在观赏一件艺术品。可实际上,我能看出你紧锁的眉头下的疲惫,还有眼眸里的失望。你把那薄薄的几页纸紧紧攥在手中,指尖也泛起青白。而我在旁边什么也不敢说,坐如针毡。我害怕你冲我怒吼,把试卷甩在我脸上,我已做好闭上眼的准备;我却也更怕,你什么都不说,那比打骂更痛苦十倍的疼痛,我也已做好接受这可怕的沉默的准备。
可你只是拿起我的物理试卷,问我为什么没改完错,我嗫嚅地张口道:“……我不会。”我的余光中瞄到你神色冷了几分,我想你终于按捺不住了,暴风雨前的宁静过后是更猛烈的空难。我仿佛听见你说都已到这个关头我居然还在退步,你说你看不见希望,不知怎么教育我,你甚至把我的失败都归到了是你没教育好……外面突然刮来一阵风,我只觉这寒冷也凉到了心底。我把头埋下,眼泪籁籁地落在膝盖上。我为自己的失败而羞愧,也难过于你的自责。而你,只是摆手先让我回房间睡觉。
睡在床上,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,我崩溃于分数这道坎,也解不出那难懂的理科题,我更痛恨自己一次次伤害了你的心却又无可奈何,就如同我是题海中的一叶扁舟,浮沉挣扎,努力着却希望渺茫。我就在这思想的起伏中迷迷糊糊入梦……
不知何时惊醒,踢开被子,外面的冷气一下子让我打了个激灵。这时却发现你房门虚掩,但仍有光从里透出。我蹑手蹑脚走到门前,轻推一条缝,看见你背对着我,伏在电脑桌前,桌前一盏昏暗台灯,旁边赫然支着我的物理书,而你的手不停息地在写画些什么……突然你的背景模糊了,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爬上我的脸颊,我已不必去猜测你空间是在帮我改试卷上的错误,还是勾划书上的知识点,我只知道,你此时用心书写在纸上的,诠释的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深沉的爱。
那一刻,我读懂了你的爱!父亲,你在我失败时却自责自己的教育不周,在我失望迷茫时仍为我付出指导,你那沉默的爱,我又如何感受不到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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