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早去,也带去了炎热。秋风徐徐而来,顺德的“秋风”是干的,吹不了几天,便迎来了秋天的第一场雨。
听别人说:“万象出于心。”就是心里怎么样,世界就给你看什么样。之前不懂得什么听雨,以为颇平常,并不那么在意。一次秋雨,却令我感慨万分。
也真的应时,窗外就下起了雨。寒风掺杂,打在脸上。并非透心凉,而打得人透心疼,沙沙沙”地响,也甚是无趣。
忽而,风卷起金黄了落叶,雨幕中,万物都披了层纱,显在眼前的,不再是单调的色彩。一个人坐在屋子里,不免也回忆起往事来。
想到奶奶了。小时候,很喜欢和奶奶玩来着。家里闹了矛盾,老爸一急,便把在上海的那份工给辞了。临别时,他回了趟老家。想必奶奶十分生气吧,当时用棍子打了我爸,爸爸一气之下离开,奶奶就很少见着她儿子了。
落叶飞去,也带走了思念。父母总是伟大的,健忘得记不住儿女的过错。妈苦于维持生计,接送我的任务便落在了奶奶头上。奶奶待我依旧很好,和待儿子一样好,只是岁月总让爱的方式悄然发生了点改变。每一天,奶奶都是很准时出现在门口。那个有微驼的背,必穿著鲜红衣裳的老人,在人群中总是格外显眼,让人一眼就认出她来了。年过六旬,脸上早已没有浮华,剩下的只有沧桑。
“沙沙沙,沙沙沙”,雨轻轻落在草地上,落在我肩上,便有了雨中亲近自然的福气。雨势急骤,声音就越慷慨激越,更如万马奔腾,缓时如泣如诉。雨势渐缓,声音也弱下来,轻柔地泌入我的心。自然总是如此美妙,而草地像是专门为雨而设的乐器,它们尽职地演奏着雨得变奏曲。
而那个听雨人,心中也漫出不尽的情境。
也是那样下着秋雨的傍晚,天色阴郁迟迟等不到阳光。奶奶在校门口等了许久,我在学校不听话又被留堂了。她开始急躁起来,迈着蹒跚的步子东踱西踱,溅起的一朵朵水花沾湿了她的花布鞋。好不容易看到孙子出来了,赶忙上去遮伞,她向我伸出一只手,“回家了,爸爸在家里做饭了,就等你了!”奶奶语气轻柔,往事仿佛从未发生。我不犹豫,牵了起来,那是一只粗糙的手,手上的茧子很硬,虽然走起路来刮得我挺疼的,但我毫不在意。那样,奶奶和我一步一步的走回家。奶奶和我的背影,渐渐模糊于记忆的雨中……
不知为何,雨帘慢慢消散去了。迷蒙之中,雨声里透出一种古怪的情调。是久未沟通的那种,它拒我于千里之外,向我表明它对我的陌生,然而我却能从意识的最深处感受到它存在的气息。一种从梦中猛醒的畅快和历经迷茫后的沧桑感。
人说:“人的境遇不同,听雨的感觉各异。”然而听雨却都是听灵魂的对话,听真情的奔泻,听年华的流淌。雨声所敲打的,除去岁月的回响外,还有昔日难再的痛惜与欲语还休的惆怅。似乎在这轻灵的雨声中,心灵得以喘息,生命仍在延续。
雨仍在响,像是我的心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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