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!”
我在卧室的书桌前做着作业,听见你在喊我的名字。于是我放下手中的笔,慢慢走到你的身边。
你坐在客厅的矮椅上,手里捧着个老旧的盒子,是十几年前手机的包装盒,上面的颜色褪去了它原来的光彩,屈服于时间和灰尘的酷刑里。
我的目光落在你身上,微微粗糙的手指抚着盒子,目光里也涌动着一种不知名的光芒。
打开盒子,里面装了一本小小的相册,你和爸爸的证件照,还有那两本已经发皱的结婚证。
你翻着那本不大的相册,和我絮叨着这些年来繁杂琐碎的故事,可翻到最后一页,你的话却顿住了,我好奇地凑了过去,你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相片,相片上的女孩眉目清澈,依稀是你年轻时的模样。
我打量你,这是你,却又不是你。
记忆中的你是忙碌而勤劳的身影。
每天早晨,你的影子都在厨灶间倏然升起的烟雾中若隐若现,只能听见你刻意压低的咳嗽声,像一把利刃,割开了晨晓的曦光。
那个时候正午阳光温暖,我喜欢穿着你给我买的新裙子坐在小院的矮墙上,记得你总穿着一件衬衫,靠在我身边洗着一家人换下来的衣服,彼时院里的树发了圆润的叶子,碧绿透亮,朱红色的屋瓦,泛着明亮的颜色,空气中都是你温温的洗衣粉的味道,我看着你的手臂在白色泡沫中起伏,飞出的水花在我的鞋上落了圆圆的水印,不甘心被阳光蒸干。
你喜欢读诗,凉爽的夏夜总喜欢坐在小院里,用一把小小的扇子扑打跌落下来的月光,小院里,巨大的叶子苍绿而茁壮,泛着微微的青黑色,我看着你眼底涌动的液体,像极了房檐下落下的水滴,你总是自己喃喃道:“岁月催人老”。
这才是我记忆中的你,带着炊烟的味道,带着洗衣粉的清香,带着不安和无奈。
可是我也应该知道啊,你也曾经有过明媚的青春,有过漂亮的衣服和鞋子,有着不甘的灵魂。这个盒子却像一个沉睡的囚笼,把你困在了婚姻和深深的孤独中。
“我从前喜欢穿干净的衣服,把头发扎得高高的紧紧的。”你在自己的头上比划着,眼里流动着光彩,说着你对着镜子把白发掖到黑发中间,就像这样就可以重新焕发青春岁月。
可是那年太过匆匆,永远带走了你的年轻和光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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