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暗的台灯下,一方小小的绣花桌前,一个佝偻的身影还在忙碌。
那是奶奶左手拿着绣品,右手拿针线,趴在那张她的绣花桌上在绣花呢。绣花桌矮墩墩,方方正正,怎么看怎么平平无奇。但它是奶奶的嫁妆,它伴了奶奶一辈子。到老,都看不清了,奶奶还在桌前绣着。
天气冷极了,虽说南方的日子没有北方冷,可南方的湿冷也让人受不了。奶奶端坐在绣花桌前,眯着眼,串着闪闪发光的珠子在那绣着,在我的记忆中,从我很小,奶奶无论寒暑,总是这样绣着,绣着……奶奶台灯下的影子笼罩着我的小身体,我美好的梦想便从奶奶的绣花桌下萌芽。有时,我会嫌弃奶奶总是忙着绣花,也不给我暖被窝,就向奶奶不耐烦地吼:“奶奶,奶奶!你好了没有啊!”“好了,乖宝宝,奶奶马上就好。”当然,有时刀子嘴豆腐心的爷爷也会在旁边唠叨奶奶几句。
奶奶的绣花桌也是我的小天地,奶奶的绣花桌上放着小女孩难以抗拒的东西——珠子和亮片。这些精致的小家伙,各式各样,闪闪发光。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珠子,对着灯光看它璀璨的样子,怎么也看不够。当然,偶尔地,我也还是会帮奶奶的忙的呢。虽然只是在一旁胡乱绣,但奶奶笑呵呵地看着我,并不觉得我打断了她的进度。
上小学了,奶奶绣花桌的一半变成了我的书桌,奶奶在一旁陪着我做作业,我和奶奶都不语,各不打扰对方,但奶奶总会悄悄点点我的额头,示意我注意坐姿。她也会悄悄把台灯往我这边转一转,让我的视界更清晰一些。
后来啊,奶奶的绣花桌在我的世界渐渐消失了。我上了寄宿学校,刚开学时,每天都会给奶奶通一个电话,可是后来,我发现我忙得连给奶奶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。爷爷说,每天晚上,奶奶在看完我小时候的照片后,便偷偷的藏在枕头底下,像个小孩。我和奶奶一样,白天感觉不到什么,到了晚上,只剩自己时,便偷偷回想起来,回想起那方矮墩墩的,方方正正的绣花桌,还有总在桌前忙碌的奶奶。
还记得小学放学路上,奶奶做的肉丸是我的最爱。有时奶奶因绣花忘了接我……奶奶痴迷于绣花,一辈子绣花,没有放下过手中的线。当幼儿园老师把我带到家时,奶奶才记起。我当时还忿忿不已:“那些绣布才是您的孙女吧!”
这个暑假,我才明白奶奶的苦心。有个亲戚向奶奶借钱,奶奶把十多年绣花的积蓄拿出来,“这个钱啊等以后我们家思思考上大学后,给她添置新物件,我寻思着等思思考上大学,给她买只苹果手机哩……”
奶奶啊!这辈子省吃俭用,没用过名牌,却一直想给我买最好的。当我听到这些话时,我没出声,偷偷的擦去两行眼泪。泪眼朦胧中,我眼前又浮现了那方矮墩墩的,方方正正的绣花桌,还有奶奶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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